スポンサードリンク


この広告は一定期間更新がない場合に表示されます。
コンテンツの更新が行われると非表示に戻ります。
また、プレミアムユーザーになると常に非表示になります。
1.11 更新 卡文卡的好严重呜呜呜,什么时候才能写完呢
2.4 更新 乐乐汪退场
5.10 修完
--------------------
四十一

天光大亮,但钟面上时钟和分钟的指针却堪堪才走成一条长长的直线。蓝河站在黄少天的房门外满怀负罪感地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下定决心要叫他起早。不过令他意外的是,今天他的黄副指挥官非但没有把被子一蒙装作没听见,而是竟然已经站在那儿做简单的早操活动筋骨了。

“黄少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蓝河诧异地问。

“你来啦,今天不用你叫起床啦。”黄少天趁着转体运动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蓝河,“昨晚睡得不太好,一直都没怎么睡着,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蓝河莞尔,“您多虑了,大概是换了个环境睡得不踏实吧。”他帮黄少天把堆在椅子上的衣服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一边把干净的军装拿出来,一边道,“现在要去吃早餐吗?这里的小旅店不提供早餐,我早上去镇上转了一圈,买了点包子回来。”而黄少天显然对早餐没什么兴趣,依然还在小声嘀咕地反驳他上一句话,“我又不认床,在飞机上也能睡得很香,没道理跑到这里之后就睡不着了。而且我的第六感可是一向都很强的……王大眼曾经说过,因为人体内有一种特殊的磁场,所以有些人对未发生的事常常会有各种各样的预感,好的或者坏的,使得人产生情绪、身体上起反应都是这种磁场的作用,有的人越敏感,说明他的这种磁场就比较强烈。我现在就觉得特别焦虑,你有没有这种感觉?”

蓝河摇摇头。

黄少天看上去特别遗憾地望向蓝河:“大概你磁场比我弱吧。”

蓝河听得云里雾里的,完全没有听懂黄少天所说的人体内的磁场到底是什么东西,可直觉又让他觉得黄少天的话很有道理,便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黄少天叹了口气,用特别同情的表情看着“凡人”蓝河,还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宽慰道:“感受不到是好事,至少晚上可以睡得很香。算了,我们去吃早餐,希望只是我的杞人忧天。”

两人一前一后往餐厅的方向走去,一路上连个人影都没瞧见,黄少天还在那儿嘟嘟囔囔地奚落那些竟然还没起床的家伙,就看到张佳乐在那儿殷勤地擦着车。只见他的姿势有些说不上来的异样别扭,不过动作却依旧十分利索。黄少天驻足,见张佳乐正踮着脚一只手拿着抹布在车顶上来回擦拭,便朝他挥手喊道,“张佳乐,你一大清早的洗什么车啊!”

被招呼的人在听到黄少天的大嗓门后手里立刻顿住,尴尬地转过身。张佳乐没想到这么早起来处理昨晚来不及收拾的“现场”还会被人撞见,脸上当下便有些不自然了,小眼神四处乱瞟,就是不敢同黄少天对视,心虚不已更怕他瞧出些什么。然而,纵使黄少天想象力丰富,也绝不会想到昨晚在这台车里发生了什么,只当张佳乐有些不舒服、心里有些不痛快。

“我没事,就……就是车有些脏了,我随便擦擦。”张佳乐支支吾吾地说道。

黄少天哈哈大笑,一脸看傻瓜的表情看着张佳乐:“你这车又不是不开了,这会儿抹得再干净有什么用,你回程不是还得在山石尘土里再滚一圈?做这种无用功可不就是浪费时间,浪费生命嘛。”

张佳乐被取笑,却又无法说出真相,便有些恼怒:“我乐意!就当作早操锻炼身体怎么着了!”

一般这种情况下,黄少天势必要占点口头上的便宜,可他虽是个直率的性子,却也并非那么莽撞唐突;虽爱长篇大论,但也并非口无遮拦;虽总是喜欢跟人打嘴炮,可也并非不看场合、不合时宜。更何况一大早就看到张佳乐挂着黑眼圈周身弥漫着低气压地做着一反常态的事,他稍作联想就脑补出了各种高潮迭起情绪激荡的前因后果,还试图用他的“磁场”传递给蓝河。可怜一旁的“凡人”蓝河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把自己调整到同他一个脑频率上的。

张佳乐倚着车门勉强板直了身体,但昨晚激烈的“运动”让他此刻腰酸背痛,再看黄少天却没有要走的意思,再待下去等人都起来了,他这清理到一半的车该怎么办?

“诶,你们都起得挺早的啊。”

听到这熟悉的声调,张佳乐顿时脸一白,三人循声望去,果然看见叶修正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啃着包子从另一头走出来。那白菜猪肉大包子的香味顺着风飘过来,蓝河抖着嘴角,欲言又止地问道:“叶……叶司令……你这包子……”

叶修吸溜光了包子里的汤水,把馅儿全吃到了嘴里,含糊地说道:“我桌上拿的。”

黄少天:“哈,叶修你也真敢吃,桌上拿的就往嘴里塞,不怕人下药啊。早知道你这么不讲究,我就在里头给你加点料了。”

“这不是你的警卫员买给你吃的吗?”

“原来你……你知道啊?!”蓝河一脸悲愤,敢情这位叶司令可真没拿自己当外人。

叶修看他的表情,不情不愿地剩下的半个包子递了出去:“这么小气啊,吃你个包子而已。其他的可都不是我吃的,我都分给小安、老魏他们了。”

“不,您随便吃。”蓝河抖着嘴角说道,“我再去买就是了……”

“诶,那再给我带个猪肉茴香的!”叶修竟还在他背后嚷道。

蓝河顿了顿脚步,一低头,快步朝大门外走去。迎面遇到孙哲平,他也忘了打招呼,只顾埋头闷走。

孙哲平遛狗刚回来,那只白色的卷毛小狗乖乖地跟在他后面,不知为什么突然兴奋地冲了出来,跑到张佳乐的身旁,围着他打转。张佳乐蹲下身,摸了摸它的脑袋,它立刻亲昵地舔着张佳乐的手。

“你又欺负人了?”孙哲平朝叶修扬了扬下巴,问道。

“哪儿跟哪儿啊,”叶修把那半个包子皮递了出去,“咱哥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念着哥点好,回北京后别跟我家老爷子乱说话。”

“呵。”孙哲平意味不明地笑了两声后就径直朝张佳乐走去,变戏法似地拿出了一碗豆腐花,两个热气腾腾的肉包,另一只手帮他把头发捋到了耳后,旁若无人地说道,“饿了吗?我来干吧,你抱着狗一边坐着去。”

叶修“啧啧”了两声,打算眼不见为净,临走还不忘捎上一脸震惊的黄少天。黄少天跟在他旁边,一边走一边刻意压低音量,小心翼翼斟酌了半天,才结结巴巴地叫了叶修一声,“老……老叶……他们俩……不会是……”

“少八卦,”叶修索性直接把剩下的包子皮塞进了他的嘴里,堵得黄少天呜呜乱叫,“前辈的事儿可不是你议论的。”

“滚!也就比我大个三四岁而已……说起来,就数你最为老不尊了!”黄少天吐掉嘴里的东西,顺了口气,急忙展开了针对叶修的言语攻击,“在张佳乐和蓝河面前我是给你面子,你看你怎么能这么不讲究呢!书上还说‘不受嗟来之食’呢,你怎么能随便吃我的早饭呢!你堂堂一个联盟军的司令,看你给下面人树了多坏的榜样,‘上梁不正下梁歪’!”

“树了啥榜样我不知道,但‘嗟来之食’是啥意思你真明白?”

“靠!这不是重点!”

忽然,叶修在唇边竖起食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朝前面指了指,黄少天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悻悻地闭上了嘴。两人安静地路过韩文清的房间。

屋里,安文逸仍在认真地记录又一次得到的细胞数据。他在誊写完成后又仔细核对一下,这是张新杰的习惯,他在不知不觉中学了过来。确认无误后,他放下笔,擦拭了一下额角的细汗,打算先去洗一把脸再去看韩文清的情况。

扑到脸上的凉水并不能完全洗去这些天的疲劳,但安文逸却并不觉得累。

忽然,一阵杂乱的、稀里哗啦的声音在静谧的房间里突兀地响起,各项身体监控警报器同时发出刺耳的声音,令人心惊肉跳。安文逸“砰”地一声打翻了盛满水的盆,一脸惊恐地看着床上的男人不但坐了起来,还麻利地拔掉了身上各种各样的针头。

睡久了的韩文清有些头晕,他像是缓了缓才慢慢抬起那张略有些苍白但仍旧不怒而威的脸,很久没说话让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干哑,却依然清晰可辨。

“新杰呢?”


四十二

韩文清醒来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张佳乐当下就恨不得立刻开车把他送回霸图。

“你们看!老韩这不是好好的嘛!我就说,他壮得跟头牛似的,哪儿那么容易嗝屁?”张佳乐看着韩文清两眼无神迷迷瞪瞪,便大胆地上前摸了摸他的头。他看起来兴高采烈,毕竟这确实是最近这段日子以来,最让人高兴的一件事了。

“让我看看,我觉得怎么不对劲呢?”黄少天凑上前,竖了根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儿,皱着眉问安文逸,“我觉得他怎么像是丢了魂似的?一点儿反应都没有,我们这儿这么多人,他好像谁也没看见,双眼无神目光溃散,你看连张佳乐都敢摸老虎脑袋了。”

“说什么呢你!死人才目光溃散,还会不会用成语了?我看老韩就是睡太久了,这会儿身体还没缓过来。”张佳乐反驳道,“我去给他弄点吃的。他睡这么久都是靠葡萄糖、营养液吊着,胃里空空,一会儿把肚子填得饱饱的,自然就神清气爽了。”

“再吵就出去。”韩文清说话显得十分艰难,像是从嗓子眼里好不容易挤出两个字,他并不是对他们所说的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感官似乎比以往要迟钝很多。虽然他现在的模样没有半点威慑力,但余威尚在,张佳乐立刻老实了许多,缩到一边不敢再吱声了。

安文逸翻了翻韩文清沉重的眼皮,在战场上叱咤风云、摸爬滚打多年养出一身凛然之气的男人这会儿却没有一点反抗,温顺得像是被拔了爪子和牙齿的老虎。他抽了一点点血,做了一个快速的血液测试,结果一切正常,却反而令安文逸忐忑了起来。

尽管韩文清的身体没有任何不妥,瞳孔反应包括一直处在监控状态下的身体各项数据指标都十分正常,可黄少天刚刚所说的话却无法让人忽视,韩文清看起来确实如他所言,现在又似乎合上眼昏昏欲睡了。他不敢掉以轻心,随即拜托蓝河给霸图基地发一份电报,将韩文清的情况如实告知。

“我觉得,还是应该按照张秘书长原定的计划,将韩指挥官送往中央军事医院做全面的检查和治疗。”安文逸说道。

他眉间的愁云并未因为韩文清的转醒而消散,他平静的语调以及张新杰式冷静的话语无疑使得原本缓和的气氛再度紧张了起来。可是他毕竟比不上张新杰果决与魄力,下意识地看向了叶修,似乎是想等他做定夺。谁知,叶修却举起双手,道:“这是霸图的内部事务,我这个军团司令可管不着,这里只有张佳乐是霸图的,自然得听他的。”

一听到全由自己说了算,张佳乐也开始犹豫。韩文清突然清醒自然让他欣喜不已,急于想要把韩文清带回霸图,免得再叫张新杰他们记挂。毕竟他昏迷以来不仅是张佳乐也是整个霸图部队的一桩心病,这会儿压在他心头的大石终于落下来,让人长舒了一口气。黄少天的话他刚听到时心里还有些抵触,可这会儿那高兴劲头过去之后他倒也跟着看出了点异样。他们这帮人里只有叶修带来的这个安文逸是正儿八经的医生,听说还是张新杰过去的学生,专业上自然不是他们这帮只会摸枪打炮能比的。既然医生都表示要再看看,自己也没什么理由坚持了。

这时,蓝河慌慌张张地跑了回来,朝黄少天做了个手势,后者悄悄从房间里撤了出来。没什么人留意到,只有叶修倚着门,朝两人离去的方向张望了两眼。

韩文清坐在床边垂着头,没过一会儿又听见他的鼾声响起。在接下来的整个上午,他时醒时睡,偶尔话说到一半下一秒就会睡过去,精神看起来也十分不好。

张佳乐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韩文清已经再次陷入了沉睡之中,他不知道他下一次醒来是什么时候,也许是五分钟之后,也许是五十分钟之后。张佳乐这时已彻底没有了欣喜的情绪,情况还是一如既往得糟糕。

他看见孙哲平正在擦那辆他刚才未擦完的车,才意识到他一直都没有跟进来。孙哲平把抹布扔回了水桶里,抬起胳膊蹭了蹭自己额头的汗,看着洗刷干净的车,像是想到了什么在回味着,呵呵地笑,接着嘴角却一点点地塌了下去。他轻摇了一下脑袋,刚转过身,就发现了驻足在那里的张佳乐。

“怎么样了?”

“醒了,但不是太好。”张佳乐直接从三格台阶上跳了下来,“我本来想他要是醒过来就可以直接带他回霸图了。我知道,要他离开,他肯定心里是不情愿的。”

孙哲平挑眉,语气意外地有些冲:“他心里怎么想的,你怎么那么清楚。”

张佳乐瘪了瘪嘴,小声嘀咕:反正我就是知道。

因为我也不想离开你。

“啾啾地说什么呢。”

“没说什么。”张佳乐别过了头。

“你这会儿跟我闹什么别扭。”

“我哪有闹别扭,明明是你在找茬。”

孙哲平咂巴了一下嘴,举起双手表示投降:“行了,你什么时候走吧。”

见他漫不经心略带敷衍地问话,还抓紧时间把车擦洗得干净锃亮,张佳乐怒上心头:“你就那么想我快点走?!”

孙哲平叹了口气,“明年去我家过年吧。”张佳乐一惊,没想到他这话题转得这么突然,他还没有丝毫心理准备,一时之间有点发懵,孙哲平伸手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嘿,回神。”

“啊……”

“‘啊’什么‘啊’,跟你说正经的就‘啊’。”孙哲平靠着车,身上穿着黑色的工字背心,胸口那块被汗沁成了深色,阳光照下来,将他汗津津的臂膀照得发光仿佛每一寸都散发着荷尔蒙,“你放心,我家老头子虽然脾气不好,不过还是讲道理的。顶多我给他揍两拳消消气,再说,我也没多少日子了,他不会怎么样的……”

孙哲平看到了张佳乐目光一凛适时地没有再说下去,只是轻轻捏了捏他的脸颊:“怎么样,给个准话。”

张佳乐抓住了他放在脸旁的手,用力地握在了掌心里。

“其实,我觉得你暂时还是不要回去比较好。”

黄少天的声音突然响起,张佳乐的脸色随之变了变,沉着脸转过身四处寻找那个不知道躲在哪里的家伙。

“嘿,这里呢。”黄少天坐在二楼的护栏上,朝他们挥手,“这可是我真心实意的建议哦。你现在不应该回霸图,跟大孙走吧,走得越远越好,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就是别回霸图了。啊,我真的不是揶揄你,也不是故意偷听你们说话的。”

黄少天还特地强调了一句,却显得十分欲盖弥彰。于是,张佳乐十分不买账,他无奈,转过头对蓝河说:“还是你告诉他们吧。”

蓝河脸色惨白,看起来惊慌甚至害怕。他似乎还没有回过神,被黄少天突然点名、成为几个人目光的焦点而略显无措,他咬了咬唇,似乎还在斟酌着用词,张佳乐就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到底怎么回事?”

“霸图基地……”蓝河看了一眼黄少天,似乎还在犹豫,黄少天拍了拍他的肩,他紧抿了下唇,接着道,“霸图基地的卫星信号完全无法接收到。我尝试搜索了很多次,都没有找到。”

“是失联了吗?可能和昨天的信号塔起火有关,说不定只是还没有修好。”张佳乐皱紧了眉,事情听起来似乎不太妙。

“不是。”蓝河认真地反驳道,“即使只是失去信号的话,不会连搜索都搜索不到,最多只是无法连接上而已。可是,现在,是整个军团卫星云图上都已经无法找到霸图了。换言之,也就是霸图已经从信息层面消失了。而现在,我还无法确认是人为还是事故故障……”

空气一下子凝固住,就连孙哲平也沉下了脸色,看向了张佳乐。在这暂时的沉寂之后,张佳乐突然动作,拔腿便朝那台车大步走去。


四十三

“你真的不能去!”蓝河的话音还没落下,黄少天就已经直接从二楼跳了下来,落地时的响声盖住了他的尾音。

黄少天直起身来不及拍拍裤子,就急冲冲地朝张佳乐跑去拦住他,一边还大声嚷嚷道:“喂喂!告诉你了之后怎么走得更快了!没有听到小蓝河说的吗?霸图基地现在的情况还不明确,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现在这样冲回去一个人又能做什么呢?冷静一点啊,张佳乐!”

“我很冷静。”张佳乐推开他的手,拉开车门,却被黄少天伸手按住,“如果你冷静,就该知道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你可以等情况更明了之后再回去。”

“那就太迟了!”张佳乐猛地揪住他的衣领,“难道要等里面情况明确,确认没有危险再进去吗?那还有什么意义!”

黄少天前襟领口被他攥成了一团,张佳乐看上去并不像他所说的那样冷静。他的脑袋乱成了一团,什么叫“搜寻不到”,什么叫“从卫星云图上消失”,是导弹爆炸了,还是爆发大火了?他只要再多想一些,就浑身冰冷,那些他朝夕相处的人生死不明,他在这里一刻也待不下去。

他攥着黄少天衣领的手被人轻轻地按下。

张佳乐的目光移到了孙哲平的脸上,带着无能为力的焦躁和愤怒。黄少天的声音还在耳边絮絮叨叨,大概还是在重复着太危险的观点;蓝河从楼上跑了下来,站在一旁没有插嘴,却也是一脸焦虑担心的模样;他们刚才争吵的声音似乎还吸引到了别人,在远处、在楼上,驻足朝他们所在的地方张望。

他在刚才那一瞬间攀上顶点的急躁在孙哲平意外平静的凝视下慢慢冷却,张佳乐忽然觉得自己竟然有些看不懂孙哲平的表情。

也是想要劝阻自己吗?

“你也觉得我太冲动了吗?”他忽然有些泄气,刚刚鼓胀起来的情绪被突然意识到的问题——他和孙哲平离得近到可以与对方的呼吸纠缠,却隔着始终无法忽视的三年时光,他们现在面对面目光交织着,身体还记着对方昨夜的热度,看起来又恢复到像从前那样的亲密无间,可张佳乐即使再否认,也终究明白,他们之间还是有什么东西已经被时间销蚀,正在慢慢地改变。就像是他们昨天驶过的那块冰冷界碑,在狂风大雪中始终没有一丝的转移,可却在日经累月的时光里被磨光棱角。他知道黄少天是对的,他们都是对的。

他的睫毛颤动着,像是一只濒死的蝴蝶在做最后不甘的挣扎。孙哲平并没有放开他的手,炎炎夏日里张佳乐的那只手凉得令他有些心惊。

“你只带一把枪怎么够?”

黄少天安静了一秒,立刻炸了起来,他简直目瞪口呆,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看着同他一样表情的张佳乐在稍纵即逝的惊讶之后,扑上去抱着对方大大方方地在嘴上亲了一口。

“还是你这个疯子最懂我。”张佳乐当即就把自己刚才那些小纠结的忧郁心思全抛到了脑后。

“现在要发疯的人可不是我。”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自己随身带着的军用匕首扔给了张佳乐,“我去问问叶修,他那里还有没有东西,多摸两个弹夹也好的。”

“不用了,我不想再耽搁了。”张佳乐仔细地收起了孙哲平给他的匕首,而在两人之间完全插不进半句话并且被彻底无视的黄少天索性什么也不说了,抱着手臂站在一旁冷眼看着他们俩,生着闷气。

张佳乐能做的全部准备也就是检查车子和燃料,以及塞点水和压缩饼干。丰富的野外生存经验以及对于危险敏锐的直觉远比这些随时都会失去的东西更重要些。

他检查完轮胎,拍了拍手上的灰,扫了一眼孙哲平。全程他都没插手,就连这会儿张佳乐要离开了也没说句“保重”,更没说“再见”,冷酷无情得像个毫无关系的旁观者。

“走了。”张佳乐朝黄少天扬了扬手,终于想起来向他招呼了一声。黄少天叹了口气,从身上摸出了一只小巧的电子仪器。

“你可真是我的冤家,你说你这人怎么这么倔,这么疯,这么不靠谱呢!跟你说话简直就是浪费口水,不管我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是吧!”黄少天转手就把那小东西塞给了他,“可我这个人心软,没有办法见死不救。这小玩意是我们蓝雨的通信器,用摩斯电码。只要有阳光就可以工作,防火防水,一千度高温也没事。自带GPS,你随身携带,就算你在地底下三千米也能把你挖出来。蓝雨出品,质量保证,国家免检,放心使用。”

张佳乐沉默地看着手里那小仪器上蓝雨雨滴和剑的标志正在闪烁着的蓝色光芒,半晌才干涩地说了一句“谢谢”。

他与黄少天萍水相逢,对方还比他小几岁,平时没什么机会接触,不算是什么十分熟悉的朋友,甚至还比不上和叶修的关系,却二话不说地把自己的通信器交给了他。这不仅仅是一只通信器,更代表着黄少天乃至整个蓝雨给予的支持。

黄少天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举手之劳而已。不是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嘛,大家好歹也是坐过一辆车的人了。”

“这说法还挺有趣的,”张佳乐笑了起来,“你这小鬼也挺有意思的。”

“滚蛋!少学叶修倚老卖老!”黄少天看着张佳乐那张显嫩的脸,顿时炸了起来,“什么小鬼啊!我堂堂的蓝雨副指挥哪里是小鬼啊!”

和黄少天杠上简直没完没了,张佳乐不想同他再纠缠下去,讨了两声饶,才发现一旁的孙哲平正在默默地看着他们俩,依旧那副与己无关的旁观者态度。

“我这次真要走了。”张佳乐对着黄少天突然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目光却偷偷瞟了出去。

“走吧走吧走吧!”黄少天嚷道。没发现张佳乐这话压根就不是冲他说的,可孙哲平还是没什么反应,丝毫没有要同他道别的意思,反而后退了两步,像是要给他倒车腾地方似的。

直到坐上了车,打着了火,挂了档,脚踩在离合器和油门上,手搁在方向盘上,张佳乐的眼睛却还注视着隔了块挡风玻璃的孙哲平。这不是他们第一次的分别,却是最沉默的一次。

孙哲平转过了身,就像当年他离开那样,不曾留下只言片语,只有一个让人又爱又恨的背影。张佳乐咬了咬牙,倒车,掉头,在引擎“呜呜”的低鸣声中做了个深呼吸,接着猛踩油门,车飞快地驶上了山道。

这次换张佳乐走了,没有留下任何的承诺,没有说“再见”,也没有说“我一定回来”。孙哲平遥遥地看着那辆车在山道上气势磅礴地疾驰,摇摇晃晃地载着他的爱人,向那个他还没有来得及熟悉起来的地方驶去,变得越来越小,终于消失在了山的背后。

他们的性格南辕北辙,却在分别这件事上表现得高度一致,只是张佳乐比他心软,比他感性,但本质上他们也许根本就是同一类人。

孙哲平走在烈日炎炎的阳光下,突兀地想起了自己那些在有半年时间都是冬天的陌生城市里的冰冷夜晚,频繁的、没有征兆的想念,在寒冷夜晚和炎炎白日中的想念,在相遇前和分别后的想念,那都是在想念同一个人。

当他开始在久违的想念中推开房门的时候,白色的卷毛小狗没有像往常那样兴奋地冲出来迎接主人。孙哲平找了半天,终于在自己的一堆脏衣服里找到了它。

“乐乐?”孙哲平轻轻地摸了摸小狗。

而它却早已没有了气息地死了,冰凉又僵硬。在他不知道的时候。


四十四

安文逸靠着铁架子打了个盹儿。睡意像是脱了缰的野马拽着他一路往深幽的世界狂奔而去,但电子仪器运转时发出的滴答滴答声像是无法忽略的警铃,让他始终无法安然地放松自己,像是身处危机四伏之间强迫留有一丝清明去感受四周的情况。

大脑在浅眠的状态下反而更加疲劳,一些乱七八糟的梦加重了他的负担。过往的片段像是被剪辑得支离破碎的黑白电影在脑海中飞快地播放着。他不适地皱了皱眉,想要睁开眼,但沉重的眼皮却在违背他的意志。

现实和过往在梦境中交织在一起,真实又残忍,令人无从分辨……


张新杰终于搁下了笔,抬头推了推眼镜看了一眼已经在他办公室里站了二十分钟的安文逸。他发现安文逸有些走神,轻咳了一声,从抽屉里抽出了他的那本毕业论文。

“没有合格。”

一句话四个字太短,以至于让听到的人来不及调整情绪。这样的结果显然难以接受,却在安文逸的意料之中。张新杰双手交叠放在桌上,没什么表情,看起来既无苛责也无失望,语气平静像是在叙述一件很寻常的事情,“我没有故意针对你,也不是对你有偏见。但这是第三次了,看来我没有办法让你毕业了,除非你更换指导老师。”他说到这里顿了顿,稍稍流露出了些许遗憾,却转瞬即逝,“如果你提出申请,我会同意的。”

尽管有心理准备,但安文逸还是脸色苍白,他张了张嘴,极度想要问他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其他助教和教授看过他的这篇毕业论文都表示十分优秀,可在他的指导老师看来却连及格线都没有达到。一向在学院里出类拔萃被众星捧月的他第一次尝到了挫败的苦涩,但更多的是不被认可从而滋生出的不甘心和不妥协。

“没有必要更换指导老师。”他咬了咬唇,“我会申请延期毕业,再读一年。”

张新杰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

安文逸还记得那日张新杰袖扣的颜色,和那些时至今日依然叫他无法释怀的痛苦和委屈。

他在睡梦里好像听到了脚步声,又沉又急,就像这些年来他透支着生命一直向前跑。他早已是整个军团公认的最年轻最前途无量的军医,是叶修从中央医学院里挑出来的优秀人才,是不可多得的既勤奋努力又天资极佳的医生。而他却来不及让张新杰看到他的成绩。

张新杰在那次谈话之后就去了前线,等他回来之后连脸都没露就直接请了长假,最后干脆一封快递将自己的辞呈送到了院长办公室,而安文逸那个时候还埋首在一堆仪器和试剂中。那一日,他是不是也如这般的奔跑,在学院的走廊上狂奔,穿过一扇又一扇门,却连一个方向也没有。

张新杰就这样离开了医学院,放弃了教授的兼职,甚至离开了医生的岗位,去做一个完全无关的工作,不在意任何流言蜚语,坚定果决丝毫不拖泥带水,连一丝寰转的余地都没有。

他离开得潇洒,而那句话却像灰霾一样笼罩着安文逸,让他有一种快要窒息的感觉,以至于成为这些年来一直背负着的负担,徘徊在他的身边,在他每每有放松或者取得一些成绩而得意的时候,都像一个幽灵一般无声无息地出现,狠狠地勒紧了他的脖子,嘲笑他的自大。他有时候会觉得心力交瘁,不知道还能做到什么样的程度,更重要的是,他又该如何证明自己。

“你不该拿我作目标。”张新杰坐在背光的地方,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从语气中却能听出他的疲惫。他穿着霸图的特殊部队军装,却还用着那个袖扣,在抬手之间折射着已经不再耀眼的光泽。安文逸知道自己走神了,但这次张新杰却没有发现。或许是因为韩文清的状况已经让他心力交瘁,无暇他顾。

“老师一直以来都是我最尊敬,最佩服的人,无论是人品还是医术。我想要成为像老师一样的人。”

张新杰几不可闻地笑了笑:“我吗?”

张新杰虽然问了一句问句却并没有想要再次确认的意思。这两句话并不是恭维,否则当年整个中央医学院最优秀的毕业生安文逸根本不会在乎一个负面的评价,只是恰恰给予他的那个是内心最渴望被其认可、赞扬的人,所以那些千百个称赞在这一个面前也全都变得无足轻重了。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天才智商超群,只需要花费很少的精力就可以理解别人可能要钻研很久的东西。他们聪明,被别人追捧,过得顺遂,是上帝的宠儿。”张新杰顿了顿,“我以前是医生,那个时候我不信上帝,现在我依然不信,但偶尔会翻翻圣经。‘凡自高的必降为卑’,也就是说骄傲的人必然会失望。这些年我常在想,如果我那个时候没有那么浮躁没有那么自信,是不是能改变很多人的命运?孙哲平的、张佳乐的,那些已经死去的人的,还有你的。

“我不希望你像我一样,重蹈我的覆辙,我不想看到你从顶峰坠落,然后被打击得手足无措。可是那个时候,我已经发现你的论文里充满了小聪明,你对基础的实验毫不在意,对既有的定理毫无置疑。你一心研究那些博士生和助教们都觉得头疼的课题,仿佛那些才能证明你的价值。你的心情我全都了解,你的愿望和野心我也全都明白。

“可这会毁了你的。”

这是安文逸与张新杰相遇后第一次听到他对自己说那么多话,以往避而不谈,对自己冷漠无视的老师此刻在说到可能会毁了自己的时候看起来却无比得难过。

沉默。不是因为无话可说,而是不知该说什么。直到隐隐听见外面传来螺旋桨的嘈杂声,他才终于开口,仍旧恭恭敬敬地称呼张新杰,“老师。”

他记得自己当时说的每一个字,也许再过很长很长的时间,他依然会记得那时的心情,因为他知道这是最后一次了:“请让我代替老师陪韩指挥官去中央军事医院。”

他的语气很平静,没有表现出任何的迫切和渴求,就像是在某个夕阳西沉,他们还在静谧的学院走廊上,他快步追上前接过张新杰手里抱着的那一大叠实验报告作业,对他说:张老师,我去帮你发吧。

“砰——”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开,门板撞到了一边又反弹了一下所以有些微微的变形,安文逸被迫从半昏半睡的迷梦中清醒过来,揉了揉眼,只见孙哲平正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

“怎……怎么了?”

孙哲平的脸色发青,看起来可怖,安文逸强打起了精神,努力地驱赶自己脑海中还残存着的梦境,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

“狗死了。”孙哲平的声音听起来低沉沙哑,他似乎不愿意多说。

“什么?”

孙哲平把那具小小的尸体放到了他的面前:“我知道你可以查出死因的。没有时间了。”

安文逸瞬间清醒了过来,哆嗦着接过,发现是那只常常被张佳乐抱在怀里的小狗。他翻了翻小狗的眼皮,难以置信地皱了皱眉,所有的表征都显而易见,要是以往他早就会脱口而出,可现在他却下意识地犹豫了:“我不能确定,还需要再检查一下。”

孙哲平点了点头,神情复杂地目送着那只陪伴他度过数个寂寞春秋的同伴。


四十五

孙哲平直到现在都不知道那条狗是什么品种。看起来个子小小,怎么也长不大,吃得却很多,养了一年胖了两三斤,白色的卷毛有些长不怎么好打理,一到夏天就掉毛,狗毛满天飞,惹得他想发怒又发不出来。不管怎么看,都没什么名贵的血统,只是一条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狗。

他没有跟进去而是站在门口,所以看不清背对着他的安文逸的动作。他猜想他的小狗现在可能已经被划开了肚皮或是打开了脑壳。只是这样想一想,在那些见到尸体时第一反应而来的病毒、感染、死亡、威胁之间慢慢产生别样的情绪。他这才真正体会到了它的死亡,真切地认识到自己的狗已经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活蹦乱跳抱着他的腿撒娇求抱了。这让他的心底翻腾起一股酸意,就算是一条狗,一个排遣寂寞的小玩意,他也在不知不觉中付出了许多感情。

孙哲平不算是一个很好的主人,他时常会把狗忘在家里,也曾因为小狗的倔强难驯而萌生过要把它送人的念头。他偶尔陪它玩耍,大多数时间不过是给它买了各种乱七八糟的狗玩具草草地打发;也会相互慰藉,在离开的最初那几个月他偶尔在深夜被身体上的疼痛折磨地无法入睡而得到过它温柔亲昵地舔吻。

一边给自己打杜冷丁,一边分不清脸上到底是冷汗还是眼泪,在没有人知道、无人相识的城市,在最黑最暗的黎明之前,低声地、语焉不详地呻吟。

我疼。

而那也不过只是在释放残留下的最后的痛苦。

“我给它取了一个名字。”

安文逸全神贯注地专注于他手头的测试,没有回应他。

孙哲平望了一眼远处被灰霾笼罩的山头,淡淡地说道:“可我现在后悔了。”

等了不到半支烟的功夫,安文逸就走了出来。他一边摘下帽子和手套,一边对孙哲平道,“我刚才做了一个快速的血清测试,这里没有仪器,没有办法做脑组织基小体检验。”他在陈述的时候样子让孙哲平想到了年轻时的张新杰,语速轻快,但安文逸的用词不知为何有些犹豫,像是并没有那么自信,“在缺少必要的检验下,我还不能确定。不过请问一下,有人被它咬过吗?还有它的接种疫苗情况怎么样?”

“它从来不咬人。在霸图的时候,都是关在我的房间里,没有和外界接触过……”孙哲平顿了顿,“除了我以外只有张佳乐抱过它,但应该也没有被咬过。自从我收养它之后,都是小楼按时带它去打针,他家有私人宠物医生。”

安文逸闻言皱紧了眉,小声地自言自语。

“怎么了?”

“有点奇怪。”他到底还是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判断,“我怀疑是已经消失已久的狂犬病,虽然几十年前狂犬病的疫苗被改良,只要犬只按时接种的话,几乎不会有可能会感染上这种传染病,但是刚才的测试却已经证实了狂犬病的可能性还是非常大的,可听你的描述,它死亡前十分正常,虽然过去狂犬病有潜伏期,但还是会有一些临床表现的,至少不会像……难道是……不行,我还要再做一次测试。”

这次的血清测试更为快速,而得出的结果令安文逸的脸色愈发难看。原本内心笃定的判断被眼前的现实击得粉碎,他不知道该如何去看待这两次的数据结果,是质疑自己的操作还是质疑那些教科书上白纸黑字印着的定理。

这完全就是在一瞬间发生让人措手不及,下意识地倾向于第一种可能。可是安文逸明白,这不是什么高难的测试实验,无论他再做第三次、第四次或者更多次,他得到的数据都不足以推翻这是狂犬病的结论。

当所有已知的或是常理的在顷刻间被推翻,往往在震惊之中内心开始产生强烈的不安全感,甚至不出意外地能感到一丝恐惧。这种恐惧来自于未知,来自于在现有的所有知识体系框架中都无法解释它,来自于根本无法找到逻辑或者规律。

人类所谓的知识,无非是基于过往事务规律的总结,而沿着轨迹走会让人产生惰性以及盲目的自信,过分依赖于前人走过的路留下的经验,一旦当这些都失效时,立刻便犹如身处无垠的黑暗之中束手无策。无论科技、文明发展到什么程度,只要在某个点上脱离了规律的轨道,就会全都倒转,退回到起点,经验变得一文不值,一切又不得不重新开始。

可是很多人却连自我否定的第一步都无法做到。

但是安文逸在经历最开始时的惊惧之后,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甚至比当年的张新杰更冷静。他从来都不是一个畏惧挑战权威的人,内心反而跃跃欲试,甚至死亡在这一刻都变得不那么可怕了。

他取了三管血液,还拿出了一只透明密封的医用小箱子,把一些组织和器官放了进去。

“你要干吗?”

“我想带回医学院好好研究一下,一个已经被人类几乎快要攻克的病毒为什么会在一夜之间改变了却没有任何变种的迹象。这里条件和仪器都不怎么样,根本无法做实验。”安文逸道,“而且虚空的飞机应该快要到了,我傍晚之前就能到中央医学院。”

孙哲平额角直跳,这小子年纪不大,胆子倒是比一般人大许多。

“对了,你也最好让我验一下血。虽然你说没被咬过,但也要以防万一。唉,张副官呢,让他也来一下。”

“他已经回霸图了。”

安文逸皱了皱眉:“那我打个电话给老师,把这个情况告诉他,请他等张副官一回到基地就立刻做个检查,防范未然可不能掉以轻心。”

“不用了。”孙哲平摇了摇头,他没法向安文逸解释现在压根联系不上霸图这件事,毕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致使霸图失联就连最先发现的蓝河黄少天现在也还是一头雾水,他更是懒得开口。他觉得自己身上没什么问题,也没有如他所言被狗咬过,“我也不必了。”

孙哲平说完就准备走,没料到安文逸却不依不饶,小医生扒着门框,拦着不肯放行。安文逸比他矮了不少,对上孙哲平的气势更是短了半截。孙哲平俯视了他一会儿发现他没打算放弃,口气有些不耐烦:“我说没事就没事。”

“这可不是你说了算的。”也不知安文逸哪里来的勇气,梗着脖子准备同他死磕到底,“我是个医生,就算病人放弃治疗我也不可能见死不救,我答应过老师要让大家都平平安安回去。况且这只是做一个血液测试而已,你在怕什么呢?”

“我怕?”孙哲平冷笑了一声,挽了袖子,把臂膀伸了过去,“快点儿,你真是跟张新杰一样磨叽。”

针头戳进皮肉里,注视着血液慢慢充盈整个针筒,这样的场景让孙哲平有些不自在。小医生其实不怎么爱说话,平时大部分时间都十分安静,这会儿更是噤声专注。

“好了。您可不能讳疾忌医啊,我们做医生的跟你又没怨没仇,不会害你的。”安文逸似乎是在反驳他刚才说张新杰磨叽。

拔了针头的地方被小医生狠狠地按了一团棉花,隐隐有些酸痛。

孙哲平苦笑了一声。

等安文逸再一次做完血液测试折回时,孙哲平看也没看他的表情,十分平静地问道:“我还能活多久?”

tbc
Sunday, January 11, 2015 23:35:10 PM 【全职高手】双花 PERMALINK COM(0)
スポンサードリンク


この広告は一定期間更新がない場合に表示されます。
コンテンツの更新が行われると非表示に戻ります。
また、プレミアムユーザーになると常に非表示になります。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