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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篇修仙文,瓶邪有黑万(黑眼镜×苏万)

文案:
我思正元君吴邪成仙不过百年,还是个不成名的散仙,所以蟠桃宴这类的盛会自是与我无缘。
海棠花仙解语花算是本元君在天宫里少数的几个朋友,初时还被我错当是名女子,惹他恼了好一阵子,可到底还是同我做了交心的朋友。
至于镜君我时至今日仍不知他姓名,只知他常用黑巾遮住双眼,言道,这天上界还有些事是他不愿见到的,若一日那些事不平,他便一日不愿摘下那黑巾。他贪恋凡间,常常破坏我们死遵活循的枢仪礼法,所以时常惹得老君和天帝头疼生厌。他的身边跟着一只白毛的小狐狸,名字叫做苏万。据说是他某日下凡时救的,渡了几口真气后便死活赖上了他,他在天上烦闷,所以也就悄悄带了上来,几百年过去了,倒也叫他练出了人模人样,带出了点仙气。
众仙皆被请去赴宴,解语花留着陪我,镜君带着他的小白狐狸不愿凑那热闹,偏巧都来了我这儿。席间聊起了最近后羿与河伯为了宓妃争风吃醋的事情,我随口问了句,宓妃为何不愿像她姐姐们那般嫁于帝俊陛下的龙子?小花瞬间面露难色,这时,我忽地想起,都言龙生九子,伏羲陛下的前九个女儿都嫁给了这九位龙子,而我却似乎从未听说过与这位最受宠爱的小女儿相配的十龙子的名姓。
那么,宓妃当年死活都不愿嫁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酒半正酣,值日星君却跑来把我叫了去,我虽有些恼,却也无可奈何。
蟠桃宴上多是我平日里只闻其名却从未见过的上仙大神,我站在中间,多少感到一丝窘迫。与此同时,玉阶上还伏着一个人,他一身漆黑的铠甲,周身透着寒气,霸气凛凛。他站了起来,转过身,那张脸很陌生,却带着一股熟悉的气息。
“思正元君,多谢你断我情根,助我渡过千年情劫。”
他目光清冷,面无表情,看着我轻轻的说道。
语气恭谦,礼貌周到,却也疏远无比。
我摇了摇头,刚想要说不客气,却发现,我竟不记得他的名字……

听小花说我从诛仙台跳下来之后,就遗忘了许多许多事……天上许多人我都已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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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前传

手指揪紧了身下的锦缎,旋即又松开。

一声甜腻的轻哼伴随着雕花古木的大床剧烈颤动的声音一同从春宵红帐内溢出。

他抱紧了身上的男人,感觉到了对方在自己身体里那火热的部分,泪水猛地从眼眶中溢出,抬了抬脖子,在他坚实的肩上狠狠咬了一口。

“疼吗?”身上那男人动作一滞,停下了动作,伸手抚了抚他被汗水黏在额上的发丝,柔声问道。

“不疼。”他吸了吸鼻子,哼声哼气地说道。

他的眼睛很亮,像是透着日月星辰的光华,被这双眼睛凝视着让张起灵满心满意地感到满足。他此时什么都不想要,只想抱紧身下的人。

“小哥……”他被张起灵禁锢在怀里不适地动了动,腿缠着他的腰,手继续揪着身下的床褥被单。

他只唤了他一声,不是他的名字,更没有称他陛下。张起灵闭着眼用脸蹭了蹭他的颈,算是回忆。他忽地就心里一酸,虽然整个人仍然被情欲控制在高潮的尾巴上,但他此刻的思绪却渐渐平复。

“别恨我。”他说完这三个字眼神随即暗了暗,在张起灵最没防备的时候,将那把藏在锦被下的匕首抽出,狠狠地刺向了他的背。

血立刻从他的身体里涌出,那把刀插得极深,只留了半个刀柄在外面。

可那个张起灵却并没有反抗,也没有动,仍然伏在他身上抱着他,仿佛那一刀从未刺在他的身上一般。事实上,这会子的吴邪早已被方才那场情事将体力消耗殆尽,就算拼尽了全力,凭张起灵的能力想要躲过甚至在他刺中自己之前将他击杀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我喜欢你。”

他在吴邪的耳边轻轻地说出了这句话,声音有些虚弱。他不敢再看吴邪的眼睛,所以选择抱紧了他。

他从来都不是会说这种话的男人。只是此时此刻突然很想说而已。

吴邪看着床帐顶,淡淡地,毫无情绪地回应道,”可我不喜欢你。”

张起灵一抖,背上那处致命伤突然疼得他浑身抽搐,恨不得立时死了才好。他咬了咬牙,挨过了这一波的疼痛,他很想问问吴邪这到底是什么,自己把他放在了心尖尖上,可他却说他不爱自己。但他到底还是没有问出口,只是又重复了一遍,”我喜欢你。”

吴邪闭上眼,握着匕首的指尖冰凉,即刻,他的眼再度睁开,却透着一种决绝的光。

“我从没爱过你,与你在一起不过是想要做花王的内应。你当缘何麒麟军会节节败退,对方如有神助每次都能准确知道军队的决策与动向?如今花王兵临城下,我也终于可以摆脱你了。这些年来我委身于你,被你像个女人一样压在身下,我也算都还给你了。”

张起灵听完,半晌没有说话,他那处伤还在往外流血,大量失血的后果就是他此刻感到全身冰凉,即使拥着吴邪仍然感到彻骨的寒冷。

吴邪说这话时,手却一直在抖,那种温热粘稠的触感让他知道此时自己的手上沾满了他的血。他轻声笑了笑,”还记得那会儿你从小花那儿将我救走吗?一路上你护着我被追兵伤得体无完肤,差点死了。事实上,也是我一路留下标记才会让追兵赶上我们。”

他还记得,那次他西征大胜而归,四方来贺,贡品中却意外发现吴邪偷偷夹在内求救的血书,他一怒之下只带着一队麒麟军不过三十骑,狂奔三个昼夜,途中累死了五六匹绝世名驹,将吴邪从那里硬生生抢了过来,而后一路追兵险象环生,一队精兵被消亡殆尽,他自己身中数箭,险些死在途中。

他从未有过如此冲动鲁莽的举动,过去不曾有、将来也不会有。

仅此一次。

张起灵觉得自己的意识在渐渐的模糊,吴邪的声音却变得越发的清晰。

“他才是我认定的王,是我爱慕的人。”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可张起灵的血却并没有凝固,反而汩汩地直往外流,他的生命也随之慢慢逝去。

他从未爱过自己,那场自己险些丢掉性命的千里救援不过是一场戏,是他布局中的一步棋。

他料定了自己会不顾一切来带他走。

“所以,你是不愿意的?”

吴邪一怔,他没有想到张起灵居然会这么平静的询问他。他只感受到那个人的身体在慢慢的变冷、僵硬,从他的身上离开。

他突然觉得有点冷,本能地想要朝那具身体靠近。可是张起灵却颤抖着双手,将锦被盖在了他的身上。

“对不起,我从未想过要强迫于你。”张起灵气若悬丝。

“没关系,小花会补偿我的。”

张起灵的眼神一暗,这一刻心如死灰。

眼前的人越来越模糊,张起灵阖上眼的那一刻,突然听吴邪说道,”你别喜欢我了。”

张起灵扯了扯嘴角,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惨淡的笑容。

“好。”

你称心如意就好。

他闭上眼那一刻,其实早已痛得全身麻木了。可是那颗还在苟延残喘跳动的心却还是深刻地感受到了什么才是痛彻心扉。这一刻他一点都不畏惧死亡,因为他已经经历过了比死亡更痛苦百倍的东西。

好想就这样睡下去,不要再醒来。

濒死状态的张起灵全身散发着一层淡淡的金光,他的头发开始疯长,伤口开始慢慢愈合,可他还是未醒。宫殿外已经可以听到敌军攻入的叫喊声,但同时不知从何处飞来了好几十只七彩的凤鸟,围绕在寝宫的上方徘徊不前,高声鸣叫,将那些厮杀声全都遮掩了起来。

这时,从门外走进四个人,一进来便跪在了地上,道,”恭贺麒麟神君劫满归位,恭贺思正元君飞升成仙。”说完,他们上前将依然昏睡不醒的张起灵抬走,一去不返。

吴邪长舒了一口气,这段人生只有二十多年,却跌宕起伏就算是他这样活了几千年的神仙也不由唏嘘不已,常常感叹自己怎么投了这么一个命格。不过,总算是顺利地完成了天帝交给自己的任务,成功协助麒麟神君渡过千年情劫,断了他的情根。

虽然他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天帝还要断了他的情根,毕竟情根一断此生都不会再爱。不过,现在这已经不是他想要去思考的问题了。

“你还好吗?”这时有个人倚着门框静静的望着他,他的容貌很是精致,有些雌雄莫辩,但淡淡地透着一股仙气,叫人只可远观不敢亵玩。

吴邪想要下床,脚一沾地忽地一软,差点跪在了地上,那人上前将他扶起,吴邪脸上有些挂不住,红了红,显得有些尴尬。

“小花,我没事。”吴邪移了移目光,不敢看解语花的脸,”这本是我自己的事,却叫你帮忙同我一起演个恶人……”

“你断了他的情根?”解语花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嗯。怎么了?”

解语花眼神暗了暗,伸手打理着吴邪的长发,为他拉上衣襟,”没什么,我们回天庭吧。”

这到底是劫是缘,谁也说不清。人有命,神仙也有命。

可这桩事到底是完美的,麒麟神君劫满归位,而思正元君的魂魄也终于可以从海棠花露上的解脱出来,再次飞升成仙。

皆大欢喜。


1. 盛宴

一缕青烟自香炉内冉冉上升,熏得满袖清香。神树上梨花刹刹而落,堆在地上犹如一地白雪。

“一树梨花一溪月,不知今夜属何人?”一身着红衣的男子斟上一杯酒递予对面那人的眼前,巧笑言道,”欲将君去醉如何?”

那白衣男子拢着古琴的琴弦,乐曲声如高山流水般缓缓流淌而出,引得不知从何处飞来的神鸟在他身边低低地盘旋,合着节拍一同吟唱。

“咣——”指尖一弹,古琴琴弦颤抖地发出了最后那个徵音,余音绕梁,不绝于耳。白衣男子哂笑着接过酒盏,一饮而尽,又瞥了一眼对方,赞道,”绿蚁新醅酒,纵使没有红泥火炉,有绯衣花神相伴倒也不寂寞。”

那身穿红衣的男子正是海棠花仙解语花,与思正元君吴邪是挚交好友。

“也就你觉得不寂寞吧。”

“好哇!你竟然觉得天宫寂寞,莫不是起了思凡之心?”吴邪瞪大了眼,凑到了解语花的跟前,一本正经地说道。

他眼眉清秀,清灵仙气若隐若现,笑起来眼睛弯弯的,显得很是活泼俏皮。

解语花那丹凤眼一瞟,就算没情谊也显出了三分含情脉脉。他笑道,”是啊,是啊,不成想竟让思正元君看穿了我宝相庄严,不过既然如此,我倒可大大方方时常来你这里走动走动,绸缪缱绻。”

吴邪冷不丁打了个寒颤,上下打量着解语花,一脸的高深莫测,解语花不语,笑着继续饮酒。

“你不会是见本元君丰神俊朗、风姿卓越、清新脱俗,看上我了吧?恕我冒昧,我和仙君是不可能的。”

“噗!”解语花含着一口酒未及咽下全喷了出来,有些呛着猛咳了起来,咳得眼角都带上了泪,装模作样地上下细细打量了吴邪一番。

“你这样瞧我做什么?”

解语花憋着笑,”元君好是好,可惜是个男人,若是女子,我定娶你。”

吴邪一挑眉,刚要开口说什么,只见解语花立时截住了他的话头,完全猜度出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我可是如假包换的男人,这几百年了你难道还不信吗?要不要我解了袍子让你瞧个仔细。”说完,他站起当真作势要去解腰带,吴邪冷汗直流忙按住了他的手,”行了,当我错了成吗?我当时不也是瞧你好看才将你错当成女子的。”

再说了,哪有男人当花仙的?不过这句话吴邪是绝不敢在解语花面前说的,就怕他那凤眼一瞪,自己不知又会被他如何一顿好整。

“说起来,今日蟠桃宴你怎么会没收到请柬?”吴邪悄悄地转移了话题,解语花也没察觉,顺着他的话解释道,”收到了,我没去罢了。”

他说这话显得很是坦然,就好像是推掉了一堂诵经的早课。可吴邪却是大吃一惊。他原以为解语花同自己一样,也是因为神阶低微,依上会的旧规轮不上那千年一回的盛宴,没收到请柬才会来找他饮酒作乐,竟没想到,他是没去特意来自己这儿的。

那蟠桃盛宴说到底就是给众仙家增长功力的,吃了那蟠桃凡人可以长生不老飞天成仙,神仙吃了可以增加修为,这势必是人人趋之若鹜的,所以当年齐天大圣才会跑去偷吃了那么多蟠桃仙酒。

吴邪一脸的不可理喻,解语花却只是笑笑,没有多说什么。

“我还听说那人近日便会苏醒,我怕……”解语花说到一半突然没有再说下去,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吴邪,后者却是一脸迷茫的模样,他心中一痛,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下去。

“你怕什么?”

解语花摇了摇头,”皆是孽缘。”

吴邪眯着眼,看着解语花,面上似有愠色,语气也显得很是不悦,”本元君生平最讨厌别人吞吞吐吐,虽然我成仙不过百年,而你说我曾经因为跳了诛仙台而将大部分事情忘得一干二净,所以只有这近百年的记忆,可你却又不肯告诉我。这些都算了,可你不知道你那要说不说的模样忒地叫人好生烦躁?”

“小邪,不告诉你,是为了你好。”

“你……”吴邪刚要发作,只听远处传来了一串笑声,两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人穿着宽衣大袖的黑袍,腰间束着白玉腰带,眼前蒙着一层黑巾,正大笑着朝他们走来。与此同时,一个穿着白衣的少年跟在他身侧,眨着一双黑亮黑亮的眼睛,探头探脑地朝他们张望。

吴邪立时笑了起来,把方才与解语花的争执甩到了脑后,朝那少年招了招手,”小狐狸怎么也来了?快来让我瞧瞧,上回不小心烧着的毛长出来了没?”

“元君您又取笑我。”少年瘪了瘪嘴,抬起头看着身边的人。

“思正元君这哪里是取笑你,分明是关心你。他日思夜想着想要件狐裘袄子,心心念念着你这张狐狸皮很久了,就盼着你再长一些,他的袄子能做的大一些,没成想你小子贪暖,竟倚着老君的炼丹炉睡着了,不小心烧了自己的皮毛,这会儿留了个难看的疤,也不知思正元君介不介意。”那黑袍男子侧了侧脸,冲着那少年一边憋着笑,一边说道。

“师傅!”少年信以为真,不敢置信地看着说出这番话的黑袍男子,见他脸上那一贯的笑容没有分毫变化,分辨不出那是不是只是调笑自己的玩笑话,然后转头一脸惶恐地看着吴邪,生怕他真要扒了自己的皮。

一旁的解语花终于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指着吴邪道,”思正元君前些日子还在同我说要在白狐皮烧焦的地方绣上一朵海棠花会不会突兀了,显得不贵气了。”

吴邪先是一愣,再看那两人似有似无的笑,以及那少年憋红的委屈的小脸,顿时明白了过来,顺着解语花的话笑道,”可我还是嫌弃那烧黑的地方不漂亮,就算是请织女用金孔雀羽毛的线绣上去也不好看,平白白的多了一朵花儿怎么看怎么奇怪……”

“可以把那地方做到领子那儿,让那朵海棠花开在颈上。”

“这个主意好。”

“呜呜!你们欺负人!”少年眼圈通红,可怜巴巴地看着那他唤师傅的黑袍男子,可那男人却没半点异议,一脸的云淡风轻。少年低着头,屁股后面那狐狸尾巴露了出来,拖在地上,看上去又萎靡又难过。

吴邪知道有些过了,别敛了敛笑,柔声道,”苏万,过来。”

那少年一惊,一脸恐慌地看着吴邪。吴邪哑然失笑,道,”我不剥你的皮。”

“可是……”

“思正元君让你过去你就过去,犹豫什么?”那黑袍男子嘴角始终凝着笑,轻轻地把那少年往前一推,”我站在你后面呢。”

少年一怔,看着男子的脸,他的脸线条很硬朗,那黑巾蒙住了他的眼,只看得到高挺的鼻梁,还有那薄薄的唇,嘴角始终都微微翘着,挂着似有若无的笑容。少年知道他蒙着眼看不见,可是还站在那儿像是在与他对视。

半晌之后,少年转过身,看了一眼吴邪,便迅速低下了头,小心翼翼地走到了他的跟前,瞟了一眼解语花,又看了看站在远处的男子,怯懦地唤了一声,”思正元君……”

吴邪笑了起来,同解语花交换了一个眼神,接着便抓过了苏万的手臂,撩起了他的衣袖,只见那儿有一大块烧伤,留下了难看的疤痕。吴邪凝了点气在掌心,伸手轻轻拂过苏万那处伤痕,只见气息在指尖流转,同时苏万发现皮肤在那淡淡的金光之下有些微微发热,更让他兴奋的是,那被吴邪的手拂过的伤处的疤痕竟然消失不见了。

苏万讶异地长大了嘴,看着自己光洁的手臂看不出任何一丁点的伤疤,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还不快谢谢思正元君。”那黑袍男子站在原处出声提醒道。

“谢……谢谢元君!”苏万那张原先还哭丧着的小脸这时笑逐颜开,那条蓬松的狐狸尾巴也高兴地摇来摇去。

“不错,不错,这会儿再做衣裳就不用再修什么瑕疵了。”解语花饮了一口酒,忍不住继续逗弄着苏万。看他脸上那变幻无常的表情,三人哈哈大笑了起来。

在吴邪再三保证绝不会扒他的狐狸皮后,白毛小狐狸终于半信半疑地被哄去一边儿玩了。三人聚坐了梨树下饮酒,只听吴邪先开口问道,”镜君为何今日会来我这儿?这会儿不都该去蟠桃会的吗?”

那人轻抚眼前的黑巾,淡淡地说道,”没意思,还不如来你这儿饮酒赏花有意思,就带着苏万来了。”

吴邪笑道,”我这儿有什么意思,不过是和海棠仙君随意聊聊罢了。”

“你们聊什么?莫不是近日传的沸沸扬扬的那件事?”

两人一愣,对视了一眼,解语花问道,”何事?”

镜君立刻一脸对两人孤陋寡闻的鄙视表情,”就是河伯与后羿打起来那桩事,听闻河伯还上天庭告上了一状,你们竟然连听都没听过?”

谁说神仙不爱八卦?今儿哪位神女偷下凡与凡人成亲,明儿哪位神仙的私生子闹上天庭。这宓妃、河伯与后羿的三角恋最近可是闹得沸沸扬扬。就连住得偏远、不太爱四处走动的吴邪都有所耳闻。

吴邪小心翼翼地问道,”听说河伯还被后羿射瞎了一只眼。”

“看来有人做瞎子也有伴儿了。”

“花儿爷您说话真刻薄。”

解语花不说话没搭理面前这瞎子的抗议,看着吴邪,接着道,”听说是宓妃与后羿有私,河伯盛怒之下与后羿争斗了起来,所以便被射瞎了一只眼。”

“听起来,像是那宓妃耐不住寂寞,不守妇道,出轨在先。”

“花儿爷您能别这么直接嘛!”

解语花斜了那瞎子一眼,道,”无论如何粉饰,这都是事实。”

“她可是伏羲陛下最疼爱的小女儿……”

“那又如何?她既然嫁于了河伯,怎么可以三心二意呢?说丈夫不关心她,待她不好,自可以请玉帝做主,怎么可以做出如此下作的事情?”

“花儿爷……您可……真敢说……”镜君佯装抬起手用宽袖拭了拭额角的冷汗。

解语花笑了起来,”黑瞎子你这么说话,我倒有些不习惯了。怎么突然变得如此谨慎了?”

镜君一身黑衣,又用黑巾蒙着眼,说是这天上还有他不愿见到的事,在那些事消失之前,他情愿形如瞎子,也不愿睁眼看到这些。久而久之,便得了个黑瞎子的诨号,私底下常有人不恭敬地这般唤他,他虽知道,却从不恼,总是微微一笑了之。

黑瞎子微微翘了翘嘴角,”倒也不是,只是我还记得当年那事,对宓妃颇有些同情。”

解语花一愣,马上去看吴邪,后者却是一脸好奇地等着他俩接下来的话,并无任何的异常。他长舒了一口气,那双凤眼一瞪,竟隐隐生出了些寒意,口气也不似方才那般平静热络,”过去的事勿须再提,一事归一事,这事是她起得头,她总该负上大部分的责任。”

黑瞎子蒙着眼看不见他的表情,可听这语气知道他像是有些不悦,微微一思量便知一二,于是只是笑了笑,适时地闭上了嘴不再多言。

一时间都不说话了,倒显得气氛有些尴尬。

“诶,宓妃以前要嫁的人是谁啊?”

吴邪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不相关的话,惹得黑瞎子咯咯笑个不停,”元君怎么会突然想到问这个问题?”

解语花看着吴邪却有些紧张担心的模样。

吴邪眨了眨眼,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道,”你方才说宓妃是伏羲陛下的幺女,听说陛下有十个女儿,前九位都嫁给了天帝的儿子们,那按理说,这宓妃也应该嫁于天帝的儿子才相配呀。但天上界只闻‘龙生九子’,莫非帝俊陛下就只生了九个儿子?”

他这一番话让解语花惊得脸色发白,而黑瞎子嘴角的笑意却更浓了。

“不,帝俊陛下有第十位儿子。”

“黑瞎子!”

“那为何从未有人提及过他?”吴邪好奇的问道。

“因为……”

“砰——”黑瞎子还来不及把话说完,只听一声巨响,解语花直接拽着他的衣领将他从石凳上拽了起来,直接推得远远的。他一个踉跄没站稳,向后摔倒在了梨花堆中,沾得满身梨花白。

“别说不该说的,否则我不介意把你再变成哑巴。”解语花挡在了吴邪的面前,冲着黑瞎子厉声说道。

“小花……”吴邪拽着他的衣袖小声叫着他,他万万没想到解语花竟然会突然发难。莫不是那十龙子和他有仇?

而苏万早已察觉了这边的异动,看见自己师傅被推倒在地,立刻奔了过去,把他扶起。这会儿他也顾不得什么身份和礼仪了,冲着解语花就嚷道,”师傅他眼睛看不见,仙君有话但说无妨,何必动手呢?”

“小花!”吴邪也站了起来,把解语花拽到了身旁,”你这气动得好生奇怪,这说的好好的,为什么突然动气?况且提问的是我,到底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让你如此紧张?”

“我……”解语花一时语塞,蹙起一双眉,竟不知该如何答话。总不能告诉吴邪,这所有的一切都同他有关,而且他还是那个罪魁祸首。如今吴邪什么都忘了,活得快活,无忧无虑,这比什么都好,他不想再看到过去那一幕了,今生都不想再看到了。

相比之下,黑瞎子反而并没有太过在意,依然笑吟吟地抬着头。他揉了揉苏万的脑袋,道,”到底没白疼你,不过你可不能和仙君这样说话。”

“徒儿知错了。”苏万吐了吐舌头,冲他做了个鬼脸。反正他蒙着黑巾也看不见。

就在此时,吴邪忽然感到一丝不安,他向外走了几步,道,”此处气息似乎被打乱了,有人来了。”

他话音未落,只见一人腾着云自东边而来,落下后站在院外也没进来,朝他做了个揖,似乎也并不讶异于他身边的解语花和黑瞎子,毕恭毕敬地说道,”娘娘有请三位仙君赴宴。”

来人不是一般仙童仙娥,竟是值日星君。这让三人大为诧异。解语花率先问道,”有劳星君前来通传,只是不知为何要星君亲自前来?”

值日星君不紧不慢地回答道,”事出突然,我也是从宴上而来。皆因麒麟神君突然苏醒,娘娘高兴,故而请众仙家同乐。原本还以为所有人都到了,这一看竟还有桌子空着,慌忙查来,着小仙速速来请三位了。还请三位移步。”

“麒麟神君?”吴邪重复了一声,似乎有些熟悉,可就是想不起来。

“正是。”

“哪位麒麟神君?”吴邪皱着眉问道,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高高瘦瘦的背影,一副冰冷的铠甲,还有一双浓得好似化不开墨的双眸。他只对自己笑过的那仅有几次,无一不是舒展了眼眉,一片柔情,眉宇间有点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而那天子之位,千金华服亦挡不住他丝毫光芒。

而这一切,却又模模糊糊的,叫人看不清楚。

解语花还没来得及开口,黑瞎子便抢了个先,”元君这就忘了吗?当年可还是您亲手断他情根,助他渡过千年情劫,重归神位。”

黑瞎子这么一提,果然万事如潮水般涌来,那些被刻意遗忘在人间的旖旎的风情、纠缠不休的情仇,如同前生的记忆一般,纷至沓来,将吴邪推入了那场撕心裂肺的往事。

纵使你是威震人神魔三界的麒麟神君,能只手遮天,只要一旦为情所动,就算是有颗七窍玲珑心,也不免为情所伤,惨淡收场,落得个沉睡百年的结果。

“噢。”吴邪轻声应了一句,不咸不淡的,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听说他归位之后一直沉睡不醒,如今醒来也算是桩大喜事,过两日,我会亲自前往道贺。只是今日……”

值日星君不慌不忙地打断了他的话,”神君点了您的名,要亲自向您道谢。”

吴邪皱了皱眉,只得答道,”好吧。”

守得住天宫流年的孤寂,自然也忘得掉凡间的情缠。


2 情债

看着那碧沉沉的琉璃瓦,明晃晃的宝玉阶,吴邪站在廊下,心中惴惴不安。眼前那金碧辉煌的宝殿,巍峨雄壮的天门,端端的是仙家的气派。站在两侧的天兵神将一员员顶梁靠柱,持铣拥旄,他们脸上都没有丝毫表情,视线放空,可吴邪却始终有一种被注视着的感觉。

走过那盘旋彩凤的长桥,绕过那金鳞耀日赤须龙柱,吴邪一路上都在盘算一会儿见到那人时该如何才好。可是他此时此刻,脑袋里却只有最后那人那黯淡到绝望的眼神。他甩了甩脑袋,却丝毫无法将那时的情景挥之脑后。

自己只是奉命行事,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他好。吴邪忍不住自我安慰道。

况且吃亏的还是自己。

吴邪耸了耸肩,心中好受了许多。

“小仙拜见西王母娘娘。”吴邪拜伏参见,殿上那人垂帘问道,”来者可是思正元君?”

“正是小仙。”吴邪低头,他很少参见王母,亦很少来这种场合,当下便听到不少人在下面窃窃私语。他佯装没有听到,跪在那儿毕恭毕敬。

“爱卿无须多礼,赐座。”

吴邪谢过之后,站了起来,却不知何时有一人已立于他的身后,他一转身,险些要撞到那人的怀里。

那人身着铠甲,那副神甲上正对着自己脸的是一只麒麟头,贴得极近,那两双铜铃般的眼正凝视着他,吴邪猛地心跳加速,他慢慢抬起头,撞进了那双乌黑黯淡的双眸之中。

那人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吴邪,用目光一寸寸扫过他消瘦的脸颊,描摹着他的轮廓。一时之间,热闹的宴会上阒然无声,众人皆等着看好戏。而被那双眼睛盯着的吴邪却冷汗直冒,心中连呼哀哉,十足十地担心会被对方一脚踢出南天门。

半晌,那人似是终于看够了,小退了一步,朝着吴邪毕恭毕敬地作了一个揖,沙哑冷冽的声音掷地有声,”多谢思正元君断我情根,助我渡过千年情劫。”

众人皆是一怔,就连吴邪也显得有些不知所措,没想到他竟然真会向自己道谢。

吴邪过了好一会儿才晃过神来,见他朝自己行礼了好一会儿,身子上套着那坚硬的铠甲仍然把腰压得低低的,这才如梦初醒般地慌忙将他扶了起来。

“麒麟神君不必客气。”吴邪勉强挤出一抹微笑,可笑得实在有些苦,”我也是听命行事,况且我也因此飞升成仙,还得亏了神君的相助。”

那人直起身,平静地看着吴邪,那双眼睛淡然如水,犹如界外长河,亘古无波。吴邪不敢瞧他,觉得自己那话更是有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嫌疑,一时间手足无措地不知如何是好才对。

“海棠花仙解语花参见娘娘。”

解语花这时犹如天降神兵一般及时赶到,解了吴邪的窘境。两人后来,王母便将两人的座位安排在了一块,列在末尾。

“小花,还好你刚才来了,否则我在众目睽睽之下不知有多尴尬。”吴邪执起酒盏,低声感谢着身边人。

解语花淡淡一笑,道,”你不做亏心事,何须如此介怀?”

是呀!老子那分明是帮他,我心虚什么?吴邪就差一拍大腿了,他用余光瞄了瞄坐在对面上座的那人,但见那人只是低头饮酒目不斜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周围那么热闹,众神仙饮下几杯仙酒之后便没了那么多的拘束,可只有他,仍然端坐在那儿,不动分毫,也不搭理别人,就像是个闷油瓶似的。

吴邪又悄悄看了他几眼,越看越觉得那小子有些不对劲,期间解语花同他搭话,他也懒懒地敷衍了几声。

就在吴邪又一次偷偷看他时,那个一直低着头的人突然抬起了头,朝他所在的方向淡淡地瞥了一眼,两人视线打了个对穿,吴邪一惊,再扭头已经来不及了,一时尴尬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吴邪心中默默给自己催眠”他没瞧见,没瞧见,没瞧见”,可这却丝毫不管用,而更糟糕的是那个瞧见了的人站了起来,拿着酒盏正慢慢地向他走来。

“思正元君。”吴邪听到他叫自己时,尴尬地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神……神君……”他诺诺地应道,站了起来后却没再敢看他的脸。

“张起灵。”

“啊?”

张起灵的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不悦,伸出另一只手,抬起了他的下巴,强迫他看向自己,“我叫张起灵。”

“吴……吴邪。”

两个人又对视了一眼,吴邪只觉得心跳如鼓,立刻挣开了他的手,偏过头报上了自己的名字。张起灵看着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既然神君已经归位,神阶与小仙有云泥之别,小仙不敢高攀,今后也绝不会碍神君的眼,让神君平添不痛快……”

“你到底想说什么……”张起灵蹙起了眉,打断了他的话。

“吴邪的意思是,他不想再见到你。”一旁的解语花插嘴说道。

张起灵瞥了他一眼,解语花不动声色地继续喝着酒,仿佛对这位威震四海八荒的麒麟神君并无半分畏惧。他回过头,眼神落在了吴邪的脸上,那张脸所表现出的慌乱与紧张让他感到有些陌生,沉睡了几百年都记忆在提醒他,这个时候,他应当有类似于心疼的感觉。

可现在,他平静的心起不了半点波澜。

“请元君不要误会。”张起灵淡淡地说道,“我归位之后虽已恢复所有记忆,但因为情根已断,所以不会再对元君有任何爱慕之心,只是……”

他顿了顿,像是在寻找合适的措辞,但最终还是不了了之,把后面那句话咽回了肚子里。

只是曾经爱你入骨。

“麒麟神君,太白金星已到,娘娘让您移驾片刻。”这时一仙童找来,对吴邪和解语花随意行了个礼,慌慌张张地对张起灵说道。

他点了点头,只是深深看了一眼吴邪后转身走了。吴邪轻轻拽住那仙童问道,“太白金星闭关多时,为何现在突然出来了?”

那仙童答道,“皆因麒麟神君苏醒。玉帝和王母有些担心,当年神君渡劫时身上都伤并不重,但被拔情根之后情伤难愈,沉睡百年,这样的事从未有过先例,谁也不敢妄言,只得着太白金星前来瞧瞧有无大碍。”

吴邪越听越心惊,那仙童着急走,只待吴邪问清张起灵眼下的居所后便匆匆告辞,拈了一字诀追张起灵那快云而去了。

之后的宴会上吴邪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度过的,即使是吃那千年一果的仙桃也食之无味,一脸心事重重的模样,任谁都看得出来。

他看着那上座的空位,心里纠结得很,只听邻座两位仙人窃窃私语道,“听闻麒麟神君这次虽然苏醒,但身子却大不如前,这拔情根果真是百害而无一利。”

“这样说来,到底为何如此狠心要拔他情根,这情根一断,此生都不会再爱任何人。”

吴邪蹙了蹙眉,手指冰凉,指尖微微颤抖,仿佛当年那把刺进张起灵身体的匕首仍在掌中握着,丢也丢不掉。

“我只听说,当年麒麟神君情根深种,种恶因,结恶果,闹得一发不可收拾,但天帝问他相恋那人身份,他咬死不说,宁愿受雷火之刑,被打入炼狱池受万鬼咬魂蚀魄之苦。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是被草草打落凡间受七世轮回便可归位。如今干脆直接拔了他的情根,大概是怕他今后再与那人旧情复炽。”

原来他之前就已有深爱之人。自己与他那一段不过是他在人间的小小插曲,是他命中注定的劫数而已,对他而言助他渡劫的人是不是自己并无所谓,就算换一个人同样能使得麒麟归位,万众归一。恐怕他现在记忆全复,早已想起来自己曾经的恋人,又怎会对与自己那段露水情缘有丝毫记挂?

刚才自己那般介怀、尴尬在他眼里大概显得十分可笑了。

吴邪敞开胸怀,痛饮了几杯之后原以为可以畅快些,却不知怎么的,那酒穿肠过喉之后竟暗生出了些惆怅来。

——“你别喜欢我了。”

——“好。”

这样倒是真的挺不错。

解语花扶着喝醉了的吴邪回了府邸,安置完之后便瞧见镜君的那只小狐狸倚着门朝里面张望,他笑道,“小狐狸你在瞧什么?”

苏万见自己被发现,便跳了出来,伸长脖子瞧了一眼床上的吴邪,问道,”元君生病了吗?”

“不是,吴邪只是喝酒了而已。”

“喝过酒就会这样不省人事吗?”见吴邪睡着毫无反应,苏万大着胆子伸出爪子戳了戳吴邪的脸,见他没反应,又想起了之前吴邪要剥他的狐狸皮,就狠下心用小爪子使劲地揉搓了一下,一边在心里偷偷腹诽他,一边装作痛心疾首的模样道,“那我以后可不能让师傅喝酒。”

解语花哈哈笑了起来,道,”你这只小狐狸管得倒挺宽,你师傅会听你的话吗?”

小狐狸显然被他给问住了,小眼珠咕噜噜地直转,然后狡黠地一笑,身后的狐狸尾巴摇了一摇,”那不难,师傅浑身上下全是软肋。”

“没错,那瞎子想要找点弱点出来确实并非难事,哈哈哈。”解语花被他那机灵的样子给逗乐了,苏万看着他,直等他乐完,这才小心翼翼地问道,”仙君有见到我师傅吗?”

解语花摇了摇头,”他还没回来吗?我以为他早就回来了,他不是向来都不喜这样的场合吗?”

听他这么一说,苏万立刻便急了,开始在屋子里蹿来蹿去,”我守在瑶池外,见众仙都陆陆续续出来了,连你们都出来了,却还不见师傅,我不敢现身,更不敢靠得过近。心下思量恐是我与师傅错过了,跟来瞧瞧,却……”

“苏万你别急。”解语花上前抱起了已经混乱地开始四处乱窜的小狐狸,捋着他的毛,道,”吴邪这会儿还有的好睡,我带你出去找一找,你待在我袖子里别乱动叫人发现就好。”

苏万这时已没了主意,见解语花肯带他去找自然喜出望外,连连点头。

解语花带着苏万在瑶池边转了一圈,问了很多人,都说没瞧见镜君。解语花担心他又私自下凡,便跑去南天门旁敲侧击了一番,也寻不到他的半点消息。

“没事,你师傅那么大一个人总不会丢的。”解语花感觉到衣袖里的小狐狸焦躁不安,不由顺毛道。事实上,他此刻早已是强压着怒火,心里早已替苏万把那黑瞎子狠狠地剜了好几刀。

两人行至僻静处,苏万终于忍不住,从他的衣袖里钻了出来,落了地,幻化成了那个明朗的少年,拽着他的衣袖道,”好仙君,听闻天上界有一枚仙镜可知过去未来,能否带我去问问师傅去了哪里。”

解语花皱着眉,这倒是个好主意,总比他在这仙界到处寻他来的方便,也不引人注目,只是一想到那宝镜收藏的地方就叫他好生犹豫。天宝阁离那诛仙台特别近,素日里都有天兵天将把守着,过去得好一阵的盘问。

再看那小狐狸的模样着实让人心疼,平日里黑瞎子常带着他来给吴邪解闷,这天宫岁月寂寞,有他相伴吴邪脸上的笑容都多了许多,所以吴邪一贯很疼他,自己久而久之也喜欢上这只小狐狸,总喜欢逗他,此刻见他小脸皱成包子似的那模样心里很不是个滋味。解语花犹豫了片刻,咬了咬牙,应承了下来,苏万立刻撒开腿拽着解语花就朝那天宝阁跑去。

刚到诛仙台便隐隐听见那处有交谈声传来。解语花诧异,这地方平常很少有人会来,如今谁会在哪儿?苏万动了动耳朵,那对狐狸耳高高竖起,将那些对话全听了进去。

只听一女子道,“如今事已至此,我早已今生无求。只希望能过上太平日子,好好照顾他。我不知道当年竟发生了那样的事,我溺亡洛水本是我命中劫数,没想到父亲竟会那么伤心生气,迁怒众人,以至于害得他跳诛仙台,这一苦便苦了三个人。”

“呵呵,莫非神女也想一跳了之,寻个魂飞魄散,烦恼自然也跟着烟消云散。”那人轻声笑道,语气竟像是在怂恿。

解语花和苏万对视了一眼,显然都听出了那个语气轻佻的人是谁。苏万正要上前唤他,却被解语花一把拉住,摇了摇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只听那女子答道,“听说他当时是将被打散的魂魄凝在海棠花露上,这才救回了一命。”

苏万一惊,诧异地望向解语花,而海棠花仙却一直皱着眉,似是并不乐意听到这些往事。

“那是海棠花仙没事找事,偏要横插一脚。”

苏万只觉身边那人正散发着寒气,周围的气压也跟着降低,解语花铁青着脸不屑地“嘁”了一声,苏万抖了抖身子,试图离他保持一定距离。

“难道镜君想看他魂飞魄散不成?”那女子语带惊讶。

“不,不。”他连忙辩白,“我只是觉得有些人生来便鸿运当头,就像他那样;还有些人生来身份尊贵,比如您。但是有些人,明明什么也没做错,却落得个灰飞烟灭的下场……”

“他就是唯恐天下不乱!”这时解语花终于忍无可忍,现了身,怒目瞪着两人,身后跟着不知所措的苏万,“你若有那好心替别人出谋划策,自个儿怎地不跳?”他丢下这句话转身就想走,这才留意到身边还有一个苏万。他瞪了苏万一眼,语气冰冷的威胁道,“今日你所听到的任何一个字都不准让旁人知道,尤其是思正元君!否则仔细了你的狐狸皮!”说完,他一甩长袖,气鼓鼓地走了。苏万被留在原地,两边看了看,还是朝他师傅走了过去,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谁知那黑瞎子浑不在意,咧开嘴笑了笑,走过去揉了揉苏万的脑袋,转身冲那女子鞠了个躬,带着自己的小狐狸晃晃悠悠地往回走。他倒是一脸的悠然自得,脸上挂着万年不变的浅浅笑意,不过苏万显然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他欲言又止了好几回,终于还是忍不住说道,“师傅,我瞧海棠仙君似是生气了。”

“你怕他对我不利?”黑瞎子笑得更欢了,“那正好,让他寻个错处叫我滚下凡最好。”他眼睛虽蒙着黑巾看不见,可明显感到身边那人身形一动,闷不吭声。

两人都不说话,走了一路,本来一向呱噪的苏万像哑了火似的一声不响,只紧紧地跟着黑瞎子。一直走近居所,苏万突然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猛地拽了一下黑瞎子的衣袖,他停下脚步转过身,也不说话,在等他先开口。

苏万吸了吸鼻子,那张小脸显得格外的严肃,“师傅……虽然我很想成仙,但是我想成仙是因为师傅是神仙可以活很久很久,而我却只是个小狐妖。如果师傅哪一天厌倦了这样的生活想要下凡去,我……我愿意追随师傅!”

“苏万,你迟早都要离开我的。”黑瞎子难得敛了敛脸上的笑意,平淡地说道,“我当初救你只是举手之劳,没事找事,闲着无聊。你不用对我感恩戴德。”

两人保持着沉默,忽然不知哪里吹来一阵风,带起了黑瞎子系在脑后的黑巾,那许是出自吴邪小院中亲手种的白梨花纷纷零乱地散落在地。

苏万咬着唇,直至下唇咬得发白,抬起了脸,淡淡地说道,“我不听,我不听,我什么也没听到。”说完就沉着脸埋头拽着黑瞎子一路猛走。那只小手冰凉,但拽着他的力度却不轻,黑瞎子任他拽着,自嘲地牵了牵嘴角。

解语花气鼓鼓地回了吴邪的府邸,一进门却见屋子里还有一个人正坐在吴邪的床边,静静地看着喝醉酒后睡相极差的吴邪。他伸出手想要为吴邪松一松衣领,可那只指节分明的手却停在了半空,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有落下。

“你……”解语花认出了他的背影,那人听到声响回过头来,手正停在吴邪的脸庞,而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解语花并不陌生。

“你来这里干什么?”解语花看了一眼床上的吴邪,又看他那动作生怕他要掐死吴邪,不由紧张了起来,他尤记在凡间那日的情景,惟恐对方心存报复,对吴邪不利。

张起灵上下好好打量了他一番,然后盯着他的眼睛,淡淡地说道,“这似乎不是你的府邸。”

吴邪屋子上的窗并没有关上,片片梨花飘落在了窗柩上将屋内的气息染上了点点幽香,这天界的风大概也是不同凡响,竟将那两人之间带出了些许剑拔弩张的意味。


Monday, October 28, 2013 01:37:27 AM 零散短篇 PERMALINK COM(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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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文案好像三生三世十里桃花 = =
若从未遇见你 Friday, December 20, 2013 20:31:31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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